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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证据(散文)

摘要: 爱的证据(散文) 摘要: 传说,每个轮回里,出现在你身边的...

爱的证据(散文)

摘要:   传说,每个轮回里,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是上一个轮回里遇见的人,只是互换了角色,对前世的恩怨做个平衡,可是不管前世今生是如何的互伤,如何的恩怨重重,但是他们能从前世追到今生,全都是因一念执著,这个执著的心念便是参入血液再也无法分解开的爱啊…… 传说,每个轮回里,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是上一个轮回里遇见的人,只是互换了角色,对前世的恩怨做个平衡,可是不管前世今生是如何的互伤,如何的恩怨重重,但是他们能从前世追到今生,全都是因一念执著,这个执著的心念便是参入血液再也无法分解开的爱……
  
  1、我儿出生那天,下着雪
  姑姑从小镇回来,以笑话的口气转述给我一件小事:街上武晨去看你婆,一向糊哩糊涂的你婆居然眼一亮说,武晨你今年64岁了吧。你武晨叔很吃惊说好姨哩,你不是老年痴呆么?你咋把这记得清清楚楚哩?你婆说,武晨,你跟我大儿同一年生的,你生在夏天,我儿是那年的冬月十四生的,那一天,还下着雪。
  你看,你婆奇怪不奇怪?姑姑乐呵呵的问,嗯,突然有泪盈睫,转身走向窗。推开窗,临着十三层高的风,眺望悠然的云朵,我噙泪而笑,耳边似乎响起父亲弱而坚定的声音:我坚持是对的,不信你们看!
  父亲,在您离去一年后,我终于找到了您一生苦寻无果的证据。
  阿婆口中的大儿,是我的父亲。
  从记忆源头里,看到的便是干净利落的阿婆站在老宅长院中央对父亲的破口大骂,你活着尽丢人的,窝囊废,我前世亏了人了,有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娃……字字犀利锥心刺骨。
  十平米的屋子,炕已占去了一半,在余下的空间里仅够放张方桌,母亲硬是给方桌和炕之间塞进去一张红漆斑驳的木椅,木椅抵着炕挪移不动,所以那椅放进去就生根了样从来没有动过,父亲清瘦的身子便钉在那椅子上一样,一动不动垂头不语。虽然我尚不明白阿婆的语言究竟何意,可对父亲已是莫名的满心同情,就倚在炕边静静的看着父亲陪着父亲。
  再到后来,阿婆大年三十将我们眼馋的点心从房门里丢到院子来,父亲佝偻着腰捡起来,走到挡在门前的一脸黑煞的阿婆面前,近乎哀求:妈,您收下吧,儿子没本事,就这点能力,你看不上,就摆在他爷牌位前,当我给父亲上的供品。然后在阿婆推桑中硬是挤进门里,不知父亲是不是将点心供在了爷爷的牌位前,反正回到前院我们的房子时是空着手的。
  当时尚幼小的我们兄妹三个不懂这里边曲里拐弯的意义,倒是一至和妈妈埋怨父亲:阿婆不缺,就拿回来嘛。要知道,那个年代能吃到香香甜甜的点心我们得等一年啊。后来妈妈就将常拿这件事取笑父亲:没本事,连你妈都不认你,你还有啥脸活着嘛。
  父亲除了苦涩的嘿嘿一声,便是沉默。
  我们渐渐长大,阿婆的厌烦也在厚积,鸡毛蒜皮的事她便站在院里诅咒痛骂,最毒的便是:你活着干啥,我要是你都一根绳吊死了,丢人折马羞先人。邻人都听不下去,却又不敢来劝,只有在父亲走在巷子里时,不论谁碰见都会安慰父亲两句:想开点,你妈不对,没有这样当妈的。父亲便忙说:不怪我妈,是我不争气,我妈就那脾气。
  姑姑订婚那天,嫁出门的堂姑都带着孩子来了,我们却只有眼巴巴地趴在厨房的小窗上看。有个堂叔问:怎么不见大哥?阿婆响亮的声音从窗户上飘进来:我给人家说我女子是老大,没有大哥,让他去,纯粹给我丢人现眼。院里明显安静了几秒,然后就一阵噪噪声,订亲队伍要出发的动静,姐姐不懂事的想撵着去,被妈妈一把拉住,姐姐仰头问母亲:咦,我们是亲的,为啥不要我们去?妈妈长长的叹口气,眼光掠过我们的脑袋停在了父亲身上。
  父亲坐在灶下拉风箱的小凳上,脑袋垂在两漆之间,直到院子里完全安静下来,我们被母亲大郝,跑出厨房,父亲一直保直着那个姿势。
  后来我们从大人的对话中了解了,阿婆对父亲的憎厌之源是父亲腿疾。父亲生下来时很健康,十六岁初为人母的阿婆很爱干净,她不喜欢孩子将炕尿湿,就将半岁的婴儿放在铺张塑料的地上,当父亲一岁开始学走路时,才发现一个腿粗一个腿细,走路不稳,经老医生诊断是风湿。从小,父亲逢阴雨天脚脖子便疼得下踩不到地上,走路就有点跛。
  父亲成了祖母所有孩子中的残次品,本应得到更多的呵护,可是阿婆是个很好强很爱体面的女人,父亲的病腿是她脸上的痦子一样,让她又羞又恼,却又无法去除。直到后来,成年的父亲虽然天资聪颖,却因为骨子里的良善与耿直,终是沦为“无能”之辈,给家门带来荣耀已成妄想,所以,阿婆终于爆发,将所有恨其不争的情绪激烈的表达出来。
  父亲或许没有意识到,也或许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憎厌他是因为他的病腿,只以为阿婆嫌她不能给家门带来荣耀,所以父亲准备盖院新房,给阿婆挣点面子。当父亲将这个打算兴冲冲的告诉阿婆后,却迎来了最寒的一泼:你快到别处去盖,我实在不想看你一眼,你死了,或离开我眼皮,算是给我行孝哩。
  父亲终于打破了镇上历来长子不离祖宅的规矩做了阿婆孝顺的儿子,在镇外要了块庄基地,按政策,破规矩申请宅基地是要将以前的宅基地购买为私有,于是父亲在四面举债的窘迫下又去厂里借了一些钱买下老宅。
  搬离老宅那天,父亲去给阿婆告别,顺便偷偷拿走了地契,母亲发现后气的大骂,却也没有追上去要。只转成一声长叹:唉,看你爸这份孝心能换来他妈一个笑脸不。
  阿婆的房门大开着,洁白的门帘搭在敞开的门上,春日的阳光斜斜的洒进去,很明亮很温馨。可是阿婆粉碎了那一抹温馨,阿婆用一向清亮的声音语重心长的对父亲讲:好了,总算眼前清闲了,以后咱们就一对两断,我没有你这个娃,你没有我这个妈,你盖的房朝南朝北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一句话你记着,我生不进你的院死不见你的面!
  别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天父亲在阿婆屋里坐了很久。多年后,我突然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禁做了许多联想,那是父亲出生的房子,是放祖父牌位的房子,父亲肯定是恋恋不舍的,内心一定在波澜起伏,他将本应我们的地契恭敬的孝敬给他的母亲,就是向他的母亲表达,自己并不因为被撵出祖宅而生怨,他想让母亲没有丝毫愧意地守在这大宅院里。想必他也有份奢望,期待得到母亲一句祝福,期待带着母爱的一丝温度离开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宅院。
  可是阿婆最后一句话却是:快走,快走,别在这啰嗦了,你早走一分钟,我能多活一分钟。
  父亲移晃着细长的身子出来拉起我们装满物品的架子车时眼睛红红的,母亲在一边嘟囔囊:就知道你是自讨没趣,你把人家当妈,人家早把你不当娃了。
  父亲没有辩驳,拉着架子车缓缓的开步,母亲在车侧扶着一摇三晃的桌椅,我兄妹们各自拎些物什跟在车后,巷子里的邻人都站在自家门口目送我们,父亲母亲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有个爷爷上前对父亲说:娃,到哪都是过日子,好好过,想回咱这巷子,随时回来,叔的门给你开着哩。
  是不是这些待坊邻居跟祖母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知道父亲及我们一家是被阿婆赶苍绳般趋逐出祖宅?
  父亲在巷口转弯时稍稍停了一下,我看到父亲回过头向老宅大门口迅速的一瞥,我也好奇的回头张望了一下老宅,门前空荡荡的。很多年后,在某个瞬间里,我突然相起父亲那一个微小的动作,那一刻,父亲一定还在做着奢望,奢望那宅院前有个他眷恋不舍的身影吧。
  虽是那样的捉襟见肘,虽然阿婆曾郑重的对父亲宣布断绝母子关系,但是父亲从没有遵从阿婆的决定.。隔三岔五的进街去买些刚上市的时令蔬菜水果送进老宅,阿婆爱喝糖水,父亲一发工资第一件事便是买二斤白糖送去,夏天时候还会配上些冰糖,保证阿婆一个夏天的降署,西瓜一露面,无论多贵,父亲立马挑最大的买了抱给祖母。
  记得父亲每次从老宅回来,妈妈便调侃讥讽:跑这么勤快,你妈理你没有?叫妈,人家答应了没有?不会撒谎的父亲便会脸涨的通红摇摇头,有几次说,理我了,让我以后少进那个院子,她不稀罕这些破东西。
  我们兄妹对此也心怀怨言,要知道当时负债累累的我们家,糖罐一年四季都是空的,西瓜要到立秋后最便宜的时候才能尝到。
  
  心理学家研究表明,一个孩子得到的母爱越多,就越坚强。在生命的源头就缺失了母爱的父亲,就像错失了一场春灌的小麦,生命力显然比其他的苗要弱一些。他一生卑怯脆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谁都是无底线的谦让。
  父亲有个典故,母亲说父亲一生不吃药,一病就要吃烫面油馍。也的确如此,父亲每次有点感冒,母亲让他吃药,他不吃,却让母亲给他做烫面油馍。母亲做好了,他又皱着眉头叹气,惹的母亲恼火的骂他,分明不是病是嘴馋,这么尽心尽力做好的馍还要挑三拣四。父亲便勉强着说,好吃好吃,就埋头大口大口的吃。那时我一直嘀咕,父亲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为何总在这件小事上与母亲过不去?
  直到父亲去逝不久前,我休假在姑姑家,姑姑突发奇想的一大早做了个金灿灿的软饼,喷香喷香,我欢喜的大嚼大咽。姑姑说,这是你阿婆当年教我的拿手的烫面油馍,吃遍了山珍海味,还是小时候吃的饭香啊!正往口中递饼的我蓦地心底一酸,电光石火的想起父亲一生想吃的烫面油馍,父亲原来想吃的是阿婆做的这种饼!
  或许,父亲不仅仅只是想尝一口自己母亲做的饼,父亲是如何的怀念他幸福的在父母身边生活的岁月?他是如何的渴望吃一口母亲做的饼?如何渴望得到一丝母爱的眷顾?可是我知道父亲对母爱的极度渴望,他一次次向母亲靠近,希望得到他的母亲一点眷顾。
  一个儿子想吃母亲做的一个饼,这应该不是过分的想法吧,可是,可怜的父亲最终没有吃到。算算岁月,从父亲成婚独立门户到去世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啊,一个儿子没有吃过一口自己母亲做的饭。世间的事是如此寻常,却又如此令人不可思议。
  
  后来的二十几年里,冷毅刚强的祖母终于败给了光阴,年迈的她终于向年轻的婶娘们妥协,多年不认父亲的阿婆在近入七十多岁古来稀的时候,居然主动想起了父亲,某天行动不便的她托个邻人过来传话给父亲:你母亲对当年的事很后悔,她说还是你好,想跟你生活,又不好意思说。
  是么?你说我妈想跟我过?据母亲讲述,当时父亲正吃着饭,一听此言,惊喜的两眼放光,立马几口吃完,搁下碗筷,都没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便出了门一瘸一拐的走了。
  过了一阵回来,脸上喜滋滋的像中了奖,开心的说:我妈真的想跟我过,咱们商量一下怎样给老人家收拾出一间房子,她老人家一辈子爱干净,怕吵闹,唉,咱们离路太近,怕吵着她老人家。
  对于父亲的孝举,兄嫂还是支持的,虽然大家都知晓祖母与父亲的状况,但对阿婆年迈没有了生活能力还是抱着同情的,当下就一起动手给收拾好一间房子。
  可是阿婆却反悔了,她不想离开她住了一辈子的祖宅。父亲无言的收起了喜悦,却收不起他明显的失望。或许他清楚,阿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与他这个儿子走的太近,换言之,这个母亲还是不愿接纳他。
  不过这也给了父亲许多安慰,从那时起父亲便开始了每天穿街过巷的去祖宅照顾阿婆的生涯。他每天早晨准时出门,路过街上顺便买好早饭,看着阿婆吃过,又给她准备好午饭的材料,给缸里续满水,当时阿婆还能自己行动,就催他,他就回自个家。
  风雨无阻的几年,也就在这时候,整街人都看到了这个满头白发的孝子每天给八十岁的老娘送饭的一景。
  有天下了点毛毛雨,父亲摔倒在老宅房檐下的青苔上,膝盖骨裂了细缝,原本病残折磨了他一辈子的腿更疼了。母亲说常常听到父亲不经意的呻呤声,问他到底有多疼时,他便装作没事一样说就那一下子,过去了就没事了。可是常常半夜,母亲说他不停的辗转于床,偶尔忍不住发出呻唤。
  就在那样的情况下,父亲依然坚持每天穿半个镇过去照顾阿婆,有时他实在走不动了,就让兄嫂去看阿婆今天吃了没?好着没有?兄嫂看过就会告诉他:阿婆比你过的舒服,你就少操心,养好你的腿少受点罪。父亲便呵呵一笑,算是放心了。
  直到有天,阿婆突然坚决要搬来我家住,父亲立马带着兄嫂拉着车前去接,他说不能让老人被人送过来,亲自去接才让老人家心里好受。
  阿婆住进家后,全家都小心翼翼,因为阿婆有许多癖好,睡觉时不许发一点响动,所以她午睡或晚上一躺下,全院子都必须保持安静,若行动,也必须蹑手蹑脚。吃饭时,肯定得先请示阿婆想吃啥,一定要符合她的心意。
  几个月过去,奶奶气色红润有加,父亲明显疲惫。然后父亲又遇到一个进孝的奇大机会:某天奶奶喊自己便秘,好几天都没大便了,胀的难受,她不停的呻唤,父亲急的团团转,医生也无能力力。最后,父亲扶阿婆在一掏了洞的木椅上坐住,近六十岁他将裂了骨缝的残腿跪在冰凉的水泥土板上,用手指一点一点的给奶奶掏粪便。
  同住一街,行了半辈子医的医生连叹:这样的儿,世间少有哇,老人家修了几世的功德生了这样一个孝子!
  阿婆恢复不久,又嫌晚上车来车往吵得她睡不好,也的确是那样,我家旁边就是省道,常常在夜里有刺耳的车鸣。于是再三挽留,阿婆还是吵着要回祖宅,三叔又将奶奶接了回去。父亲于是又开始了他每天穿街去照顾阿婆的生活。 共 11073 字 3 页 首页123下一页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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