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上的蒲公英（散文）

黄土地上的蒲公英（散文）

在早春季节湛蓝的天空里，温柔的风儿吹起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在高高地飞舞着，飞舞着……飞过乡村，飞过田野，飞过河流，飞过行走路人的头顶，最终降落在晋南大地翔山角下的这块黄土地上，经过烈日、经过风雨、经过严寒、经过磨难，终于坚强地生长出一片片绿叶，绽放出一朵朵银色的花瓣。那天，我要采访的主人公对我说，那就是我——黄土地上的蒲公英。
　　
　　这是一个初夏的午后，树影飘摇，蝉儿鸣唱，她系着一身素色长裙从林荫小道的一端款款走来，就像她所表述的自己就像那颗默默无闻的蒲公英一般轻轻地漂移着……
　　“您好！老师，我就是安娜。”等她在我对面坐下来，她首先主动地向我做了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安娜？”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未与这个女孩见过面，但对她与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却是有些了解。
　　前不久，山西省信用联社临汾办事处工会为了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大力宣传女职工、女家属以及“五好家庭”成员为全市农信系统各项业务发展做出的积极贡献和大力支持，经研究决定在全市农信系统开展了一次“好媳妇”、“贤内助”及“五好家庭”评选活动，在8000余名信合员工以及众多的信合家属中，翼城县信用联社推荐的安娜成为了此次评选活动“好媳妇”候选人之一，又经过进一步的审核、考察和在最终的评比中，安娜的故事打动众多的评委，以最高的分数获得“好媳妇”荣誉称号。
　　这时的安娜，向我做过自我介绍后，就那样静静地低着头不再言语，似乎等待着我对她的采访。
　　我说：“今天接受山西省信用联社临汾办事处工会的委托，专门采访你，为你写一篇发生在你身上故事的报告文学。”
　　她听后，很是有些羞涩地轻轻笑着说：“这些事都过去了，真的没有什么好写的，更没有什么好宣扬的，虽然我摊上这样一个多事多灾的家庭，但做为这个家庭的儿媳，我就有义务和责任去承担、去面对，真的，就不要再为我写什么文章了。”
　　我说：“那可不行，你知道吗？正是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些故事打动了众多的评委，你获得了全市农信系统最佳好媳妇称号。我相信通过对你今天的采访，对发生在你身上一系列的故事进行一番梳理，我也会用心地去整理，去表述，我想你的事迹会打动很多很多人。”
　　安娜听过我的这番话，终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对我说：“这些对我来讲都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好吧！您想听，我就和你说一说。”
　　安娜就这样把发生在她和这个家庭的故事娓娓道来，听过她的讲述，我有些不敢把坐在我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清廋柔弱的年轻女子和她的故事联系起来，不敢想象这些感人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她，我原以为这一系列的感人故事的女主人公一定会是像社会上传颂的那种高大体宽女强人。但通过对安娜一个下午的采访，我确信这些故事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安娜抬头看到我用疑似的眼光在望着她，很是苦涩地笑了笑，说：“我刚才说过的，我就像长在田间地头、长在悬崖边的那棵蒲公英，这些年来就这样默默地生长着，我经受了多少苦难，流过多少眼泪，都凝刻在我心里。”
　　我说：“在生活中，苦难过多地降临在某一个人头上，显然不是一种美好的事情，但只要用坚强的信心去面对它、去征服它、去战胜它，这对经历者无疑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励练和对今后人生储存了一笔丰硕的财富。”
　　
　　一
　　听过安娜的讲述，我才知道她上世纪70年代出生在翼城县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10年寒窗，经过自己的努力，在西安的某财经学院毕业后，于2000年10月考入翼城县信用联社参加工作。十多年来，她先后在桥上、辛安、南梁、庄里等信用社和分社工作，先后任综合柜员、信贷会计、营业经理。她说：“自从参加工作的十多年来，我就一直在乡村信用社工作，我也羡慕过在城里工作的同事和同学，这多年来他们一个个都调进了联社机关或者地处县城的网点工作，这样势必会对自己的老人、家庭、父母、丈夫、孩子更好地照顾和关爱，但我没这个机会。用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命苦啊！可是我不怕，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农村家庭中的女孩子，什么样的沟沟坎坎没有行走过，吃苦我不怕，只要能把工作做好，让领导和同事们满意，只要能在工作之余把家庭照顾好，能让自己的老人、丈夫和孩子们满意这就好，我没有什么很大的理想和目标，我就想在单位里做一个好员工，在家庭里做一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说着说着，我看到安娜的眼眶湿润了，她悄悄地拿出纸巾擦拭了眼睛，苦苦地笑了下对我说：“做不到，就这小小的愿望想真正地做到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咱们这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忠孝不得两全’吗？这常常用在你们男人的身上，但是现在用到我的身上以及和我有同样命运和处境的女人身上也是恰如其分。”
　　安娜现在工作的单位是翼城县南梁信用社庄里分社，几年前我去过一次这个地方，这是翼城县与运城市绛县的交界处，地处中条山脉。上世纪70年代初，国家为了国防的安全。把一大批军工企业撤到内地，就是那个闻名于世的“大三线”建设。安娜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军工企业，在这里我看到过这个企业的大型俱乐部、医院、学校、集市和职工生活区，人口众多，翼城县信用联社也许是考虑到业务发展的需要，在这个边界地带设立了一个分社，安娜说：“这个分社仅有5个工作人员，自己也算是一个业务精良的老员工了，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担负起这里的工作与责任。”
　　可想而知，安娜这个瘦弱小巧的女人解决单位与家庭常常发生的矛盾和出现的问题是何等的艰难。安娜说：“那就先说说我们这个家庭吧，我的老公也在信合系统工作，但是从他2002年参加工作以来先后在桥上、李祡等信用社工作，可以说也是一直在乡下，当女儿要上幼儿园的时候丈夫就同我多次商量，他说，咱们都在乡下的信用社工作，又不在一个单位，分离的较远，女儿要上幼儿园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女儿带在身边，边带孩子边上班吧？再着也想给女儿一个优越的教学环境。经过再三的考虑我想把父母接到城里来，先租上一件房子来关照我们的孩子，你说好不好？”
　　“听过丈夫的这番话，那天的夜里我久久无法入眠，我就一直在想，我生了我们的女儿就应该给女儿一个很好的生活和受教育的环境，但是从现在的家庭情况看，我们又做不到，就这样我们在城里租房子，把公公婆婆接到城里来照顾孩子，就这样在别人的屋檐下憋憋屈屈地生活了三四年。在女儿要上小学的时候，我对丈夫说，咱们下决心在城里自己买房子吧，你说作为儿子、儿媳，我们是不是应该给父母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母亲，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女儿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我们是不是应该让父母享受更大的天伦之乐？就是在女儿上小学那年，我与丈夫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又借了朋友和同事45000元在县城买下了一座三间上下层的小院落。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充满温馨和快乐的小家庭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的丈夫还有一个弟弟，学校毕业后，这几年就长期打零工和在农村耕种责任田。有一天，公公婆婆把我叫到面前，很是有些为难地对我说，媳妇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也不想让你为难，如果我们说出来你不乐意也就算了。我就对公公婆婆说，爸妈，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有什么您就说吧。”
　　原来，婆婆对安娜说的事情是让安娜把现有的六间房屋做一个重新的分配，意思也就是说让他们老两口和小孙女分别住一间，安娜夫妇住两间，把另外的两间安排给安娜的小叔子未来结婚用。那天，安娜说到这来笑着说：“老师，你说说，就这么六间房，现在就住着我们上下三代人，如果再让给小叔两间在这里结婚，将来再有个孩子，你想想这个小院会有多大的热闹，会遇到多少想不到的矛盾和问题？但是面对公公婆婆的憨厚、仁慈和祈求的目光，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很是坚定地对他们说，爸妈，我们同意。”
　　当坐在我面前的安娜讲述完这个故事之后，尤其是说完最后一句话话之后，她又一次哭了，我似乎看到这个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女孩在当时面临的那种无奈，面对公婆提出的话题她如果不答应就会伤害老人的心，也会惹得小叔不高兴，如果答应了就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问题和矛盾，让她去面对、解决，但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我望着她，就想象不出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当初做出这个决定时，付出了多大的坚强和毅力。2006年3月，在安娜与丈夫以及父母的操办下，她的小叔李红峰终于在这个小院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地结婚了。
　　安娜笑着说：“不管怎样，我认为作为一个晚辈，对长辈们提出的认为合理的意见或建议，我们不应该拒绝，无论自己忍受多大的委屈都是应该的，也可以说这就是我们年轻人作为晚辈的职责和使命。”
　　我笑着问：“我看到了，这就是在你主要事迹中的让房子的故事吧？”
　　安娜也是很快乐地对我说：“是!”
　　
　　二
　　自从安娜的小叔把媳妇娶进门，尤其是生了孩子后，全家八口人也真是过了一段其乐融融的红火日子，街坊的邻居们常常看到安娜的公公婆婆一个托着长子的女儿，一个抱着次子的儿子，享受着无限的天伦之乐，很是让熟悉他们的人羡慕不已。
　　但人常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这样的好日子在他们家没过几年，2009年7月安娜的弟媳却因种种原因与安娜的小叔提出离婚，小两口整天是打打闹闹，进行了一场持久的离婚战役。安娜说：“在这种情形下，公婆的心情可以说是糟到了极点，有一次婆婆对我哭着说，心想咱们家多好的日子，但这才安然地过了几天就闹得鸡犬不宁。我对婆婆说，我也劝过弟媳多次，但人家就是不想在这个家里生活了，抱定了一个离婚的念头。我也想过他们离婚后才刚刚三岁的孩子怎么办呢？可是，我这个弟媳就这样放弃了对孩子的母爱，放弃了这个家庭，放弃了这段婚姻，无情的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婚后的小叔一气之下也到山东打工去了，我看到公公婆婆整日地闷闷不乐、茶饭不思，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婆婆病倒了，卧床不起，先后送到县城与临汾的医院里看了很长时间。”
　　这样一来，安娜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不管在严寒里、风雨中、烈日下，这个年轻的女人走起路来总是风风火火，常常是清晨别人家的灯还没亮时，她就早起做早饭，一边要伺候卧床的婆婆，一边要照顾年幼的女儿和侄子。每天早上6点半安顿好公公婆婆后，她才匆忙地赶往自己乡下的工作单位，日子就像一条默默流淌的河流，在无息地、无情地冲刷和撞击着这个年轻女子的心灵，那点少许的幸福和快乐以及更多的痛苦和艰难，都深深地留存在这个柔弱女子心灵的河床上，冲也冲不走、抹也抹不去，也就成为她人生的一段永久的记忆。
　　安娜说：“这样的日子长了，做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女儿和侄儿我都是一视同仁，甚至有的时候我看到侄儿乖巧的样子，会对他格外地多照顾一些。”
　　我说：“你能更具体地给我列举一个你和你侄儿的故事吗？”她很是爽朗地说：“好，那我就说一件事吧！。”
　　安娜弟媳留下的这个男孩现在也已经7岁了，正在上着小学一年级，安娜说：“前不久的一个雨天，我到侄儿的学校接他回家，我们母子就这样撑着一把伞在雨地里行走着，这时候只见侄儿低着头问我，娘娘，你能告诉我妈妈上哪里去了吗？我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只见侄儿沉默了一会儿说，在学校里，我们的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就叫《我的爸爸妈妈》，但是我爸爸到山东打工都好几年了，就是过年时能见一面，有时候过年他都不回来，我现在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再说到妈妈我更不记得她什么样子了，你说她为什么就扔下我走了呢？面对孩子提出的种种问题，我真是难以回答，我们都知道一个家庭的幸福与快乐、痛苦与磨难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对于这个刚刚过了7岁的孩子来讲，在他身上体现的痛苦、忧虑远远比其他孩子要多得多，因为她失去了母爱，缺少了父爱，虽然这几年我在关心他，在呵护他，时时刻刻在想着他的衣食起居、学习和生活，但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我们毕竟无法代替他的爸爸妈妈，所以我就常常这样想，是不是我这个大妈的身份对孩子的关照、关爱还远远没有达到孩子心灵的需求和目标。记得那天侄儿还对我说，娘娘，你说有个妈妈多好。我说，我不就是你的妈妈吗？可他说，你是姐姐的妈妈，我听同学说我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已经从我们这个家里走了好几年了。那天我不知道我是被孩子的话语感动，还是对没有关照好侄儿内疚，我紧紧地抱着孩子的头哭了，泪水滴在孩子的头发里、滴在雨水的泥地里，哭过之后，我抬头仰望着天空，对孩子也是对苍天说，你记住，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妈妈，我要让你好好学习，要让你长大成人，要为你安家立业……” 共 7148 字 2 页 首页12下一页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