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让我听懂你的语言（散文）

西双版纳，让我听懂你的语言（散文）

　　情系彩云南，眷恋红土地！如果有人问通都大邑、名山圣境中，最喜欢、最钟情、最依恋哪个地方？我会毫无迟疑地告诉他——西双版纳！因为那儿是晶莹剔透的绿色翡翠，世上仅有的世外桃园，归来数载仍“总有忘归的感觉”！走下降落在景洪机场的机舷时，傣家姑娘阿兰唱的那首歌，我一直回味着唱到今天。
　　是少儿时剿匪片《勐陇沙》的朦胧记忆，还是电视剧《孽债》中凄美的故事；是读中学时老师射出向往的神矢，还是《月光下的凤尾竹》优美旋律；是召树屯王子孔雀公主的神话传说，还是张曼菱誉满京华的小说《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对我来说，西双版纳是“在爱里在情里，是山是水我拥抱着你；在歌里在梦里，生死相依我苦恋着你”。那些年总有想法儿：此生不去趟西双版纳，岂不是枉来世间！
　　不是江南三月的杏花春雨，也不是白山黑水间的茫茫雪原，时值凤凰花火红怒放的季节，沿着纯洁雪域高原化作汤汤的澜沧江水，我走进武陵人缘溪行豁然至的仙境、蝴蝶翩翩孔雀开屏的故乡，去品味月光下凤尾竹民族风情最怡人的剪影，混沌初开的宇宙、炎夏不散的饕餮盛宴。
　　
　　一
　　西双版纳，古傣语为“勐巴拉娜西”，意思是“理想而神奇的乐土”。它地处北回归线沙漠带，是世界上同纬度仅存的热带雨林。飞红流翠，风光旖旎，尤如一位风华绝代的俏女子。不但温柔娇媚、风情万种，更是冰清玉洁、超凡脱俗！
　　巴士前往打洛口岸途中，车窗外芭蕉树，香蕉林、槟榔树、棕榈树连绵不断、目不暇接。远处田埂上低头吃草的水牛，只依稀看到模糊的剪影。掩映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中错落的傣家竹楼，仿佛是绿色的童话。群山崔巍，瑰丽壮观，难收难管，美丽怡人。
　　在中缅边贸小镇打洛，参观国门口岸、翡翠市场不过是擦肩而过，未有半点儿逗留之意，而哈尼文化博物馆里，在阿布、阿里的引领下，拄上拐杖走上一段儿茶马古道，步入古茶树下的森林茶庄，高山云雾、静谧溪谷、天籁妙音中，品尝原汁原味南糯古茶，也不过是天人合一的序幕，到“中缅第一寨”的勐景来,感受傣家人原初的悠然恬淡才是终极。
　　“勐景来”以村寨而称“勐”地位不凡、盛名远播，相传曾为中缅边境的宗教文化中心，当年缅甸王子召勐拉罕也慕名到此。现在寨子里还有座甚有名望的佛寺，所有男童到了七、八岁时都必须剃度出家，在佛寺里学习傣文、佛经及傣族的历史、文化知识，从而更彰显得此间幽缈辽远、境界空灵。
　　当薄薄的晨雾还未散去，声声鸡鸣中，傣家儿女荷锄牵牛，开始田间劳作；日上三竿，毛哆哩（小男孩）们跳进清澈的河水里嬉戏，禽畜在树荫下打盹，寺庙里响起悠扬的钟声；夕阳西下，江风吹拂，美丽的傣家妇女来到江边沐浴洗衣，开心的笑语随风传入耳际；黄昏时分，寨子家家炊烟袅袅，老篾桃（男人）们抽着旱烟，品着自家的米酒，老波桃（女人）们喊着毛哆哩，赶回鸡鸭，张罗起晚饭；当夜幕降临篝火燃起，悠扬的葫芦丝吹响，小伙子和姑娘们欢笑歌舞，演绎着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这儿是浓郁的傣家风情画，更是一首悠远的田园牧歌！
　　漫步浓密的树冠遮盖的寨子里，佛寺、佛塔栉次林比，金碧辉煌；一幢幢傣家吊脚楼错落有致，一个个院落掩映在果木竹林中，家家户户门前的芭蕉树、菠萝蜜、沉甸甸的缀在其间；小路干净整洁，道路两旁开满了鲜花。身处其间放慢节奏、舒缓精神、忘却世俗、纯净心灵，体会那种释然、欣然与飘然，恰如飘入如梦如幻的仙境。
　　
　　二
　　景洪，西双版纳自治州的首府，在傣语里是黎明的意思。从打洛回来已午后五点时分，黄昏虽不比景洪晨雾之美，但异曲同工照样醉人。掠过道路边挺拔的椰子树以及掩映绿荫中错落有致的傣式风格的建筑，透过澜沧江水五彩斑斓闪闪波光，太阳血色的把最后一抹余辉挂在天际，从昏昏的空气中我闻到了夜来香浓浓的香气。
　　曼听公园，曾经的傣王御花园、傣王和土司们游玩赏花之所。这里藤攀葛绕、奇花异木、五彩纷呈、争奇斗艳，自然景观与人工雕琢浑然天成。传说傣王妃来此游玩时，美丽景色吸引了王妃的灵魂，因此取名“春欢”，傣意为“灵魂之园”。我们匆匆赶往这集王宫、缅寺、傣寨于一体的主景点，不只为品尝香辣酸鲜俱全、口味地道的烤鱼、酸笋鱼、酸笋鸡、油炸青苔、香竹烤饭，更为观赏《澜沧江•湄公河之夜》大型节目，领略湄公河流域国度间的文化盛宴。
　　走进极富傣族建筑风格的公园门口，身着紧身的胸衣、修长的筒裙，绾着高高发髻的傣家少女，手端水钵，用枝叶轻轻地将吉祥的水洒在游人身上，欣喜情油然生，顿觉神清气爽；泰公主栽种象征友谊的菩提树下，周总理身着傣装、端水钵、手持橄榄枝纪念广场前，傣族小伙子敲出节奏极强的芒锣声、象脚鼓声，如花似玉的傣家少女，左手打五彩遮阳伞，右手反复翻腕“挣三块、花五块”，袅娜身条儿“风摆柳”的妙曼舞姿，引得游人们啧啧生叹。
　　幕布上小村落夕阳西下，傣家竹楼炊烟袅袅，傣女们担着水桶款款走来，竹笆墙里透出昏浊的灯光，悠悠的胡芦丝伴着“赞哈”相互倾诉着，“月影波光荡漾，芦笙声声响，竹楼前的阿妹，来把情歌唱。凤凰花又香，阿妹好模样，吹芦笙的阿哥，吹乱心思怎么办？哎啰喂月色朗朗，啰喂啰喂把阿哥望……”当人们还陶醉在一幕幕多彩版纳民俗风情，以及湄公河流域异国风光歌舞时，不知不觉中，近两钟头充满欢歌笑语、风趣幽默的晚会便结束了。
　　走出华丽泰王宫风格的剧场，余兴未尽的人流在导游的引领下，纷纷手捧起一盏水灯，步履缓缓、浩浩荡荡穿过漆黑的黑心树林，在心中默默许愿后，慢慢放进灯火辉映的莹莹湖水中，微微的水波带着成千上百只水灯，漫漫朝湖心漂去，此时万籁寂静再无人声鼎沸。身处此间夜幕下的我，被那种空灵禅境之美所震撼！
　　转身回头，不愿散去的人们，纷纷重新聚集在周总理泼水纪念碑下，与版纳各民族姑娘、小伙儿围着篝火跳舞狂欢，感受多彩版纳的热情与奔放，掀起充满神奇色彩而又让人欢乐开怀的顶点，真难忘酣畅尽兴、高潮迭起的不眠之夜啊！
　　
　　三
　　其实，对每位旅行者来说，在错过“泼水节”时抵达孔雀之乡，游览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公园，不失弥补未亲历泼水现场缺憾的最佳选择。在这北回归线南最完好的热带沟谷雨林里，峡谷幽深、鸟鸣山涧、林木葱茂、湖水清澈，既可以观赏到热带植物龙树板、独木成林、老茎生花、植物绞杀等奇观异景，真切感受大自然的神秘。又可亲身参与爱伲寨的抢亲、泼水节的欢畅、多彩民族的歌舞表演，的确为一种难得的享受！
　　“水创世，世靠水”。傣族创世史诗《巴塔麻嘎捧尚罗》说，开天辟地的天神，用水混合其他物质造成万物。在傣家人的心目中，水是孕育万物的乳汁，是生命的血源。“泡沫跟着波浪漂，傣家跟着流水走”。傣家人对水充满依恋，与水有割不断的情缘。
　　被称为东方狂欢节的“泼水节”，是傣历的新年。傣家人用水辟邪趋魔，祈福来年吉祥。演艺场旁边的大水池，歌舞节目结束后就可以去体验湿身之旅。不过我们去的那天骄阳似火，没有几个人下水去。我和爱人站在水池边观看时，不经意间被玩皮的傣家少女泼成了落汤鸡。由此想见电视画面中那狂欢的日子里，版纳大小村寨的傣族男女为图个痛快，几近疯狂地用水桶或用脸盆相互追逐，尽情互泼，水花飞溅；景洪街头泼水的人流前呼后拥，芒锣声，象脚鼓声引来如潮人流；引人注目的傣家少女，紧身上衣，腰身细小，身着修长的各色筒裙，勾勒出阿娜的身姿，她们走一路，洒一路清水，留下一路笑声的多姿剪影。
　　孔雀在傣家人心中是吉祥、幸福、美丽、善良的象征。在富饶美丽的傣乡，古时每当晨曦微明或夕阳斜照，常见姿态旖旎的孔雀翩翩起舞。因此，傣语“戛洛涌”的孔雀舞是傣家人最为喜闻乐见的舞蹈。故事片《孔雀公主》中主人公优美的孔雀舞姿，更使得“在爱情的道路上，只有依靠你自己的勇敢和坚定”那句台词的优美动人。
　　古诗曰：孔雀东南飞。孔雀放飞是公园独具魅力的表演节目，当我们抵达场地时，已是人山人海。站在绿水青山间，从微波荡漾湖面远远望去，傣家风格的小亭子边，竹排上身穿大襟小袖短衫，用白布包头的小伙子，用葫芦丝吹起悠扬的《月光下的凤尾竹》，身着鲜而不艳的傣族少女宛若天仙，翩翩跳起妙曼的孔雀舞。在我还未回过神来时的一声哨响，一只只身着五彩羽衣的孔雀从密林深处飞翔过来，一只接着一只地飘落长满青青草的湖畔。在王子公主装扮的青年男女引领下，孔雀前前后后、成群结队的走向游人，多姿秀美的场景令人叹为观止！
　　
　　四
　　“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我不但记下叶辛小说里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更记住电视剧中傣族少女们站在河边梳洗着长发，流水潺潺，树影婆娑，一旁的小路上，从上海来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经过的画面。时光过去这些年了，返回版纳的那些孩子们该是怎么样了？
　　听鸟儿歌唱，那有大山与心灵的呼唤。漫步林间的青石路，溪水悦耳动听，我闻到淡淡的泥土芳香。临行那日上午，我们去了一个凤尾竹茂盛的傣家山寨，走进了女导游家的小小竹楼。
　　竹楼是典型的干栏式建筑，造型古雅别致，形似一顶古代的帽子。一楼用以舂米、堆柴、圈养牲畜，或者放农具。二楼进门便是客厅，中央的火塘用来煮饭、驱寒。上楼脱鞋步入客厅，却见屋里虽不奢华，的确很干净。导游她用悠悠的、柔柔的、糯糯的版纳口音讲解：这儿的风俗重女轻男，与汉人大不相同。女人持家养家，男人看孩子做饭，男子都是聘到女家的。如果哪家生了男孩子，就说生了赔钱货，生了女孩，全村就要大摆筵席庆贺三天。结婚时，男方要有嫁妆，一般都是橡胶树。
　　女导游的解说难免有调侃的味道，其实有着水一般性格的傣家人，表象上安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恬淡闲适、与世无争的生活，其内心世界却热情奔放、崇文尚美、宽厚感恩、海纳百川。如若不然，怎么会有小说《孽债》中“半裸着身子在江河里沐浴嬉戏的姑娘们，看到上海知青们的生活方式，听说大都市的繁华和五光十色后无不都露出羡慕好奇的脸色和眼神……大胆的与知青小伙串上。去看电影时，男知青无不左顾右盼，而纯洁可爱的傣家姑娘，则用挑衅般的笑声和充满喜悦的脸庞回望众人，一点儿不掩饰自己倾慕来自远方有文化且温柔的汉子……”；怎么会有知青沈若尘面对回城大潮难于启齿、欲言又止时，傣家姑娘韦秋月却说“我晓得，你没有甩手离去，没对我提离婚，我心头已经很感激了。这证实我当年没选错人，你对我们娘俩是有感情的，可你再在这竹楼里住下去，心头会郁闷。我看得出，你人在月亮坝，心已飞回上海了。我想了，想得好苦，想得心都疼，想得脑壳发胀、头痛得连夜睡不着，想来想去你该走，我们离婚”；怎么会有傣家人对当年知青们栽种下的橡胶林的钟情与珍爱；怎能会有这片热土对上海寻亲返回的孩子们，敞开胸怀无怨无悔的接纳与拥抱……。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我理解为：水至善至柔，滋养万物容纳万物，与世无争与人无争，人生之道，莫过于此。待游人走到寨子村口水井时，我走上前去，用小竹桶打水灌满旅游的水壶，端起来放在嘴前，不禁品了又品！
　　
　　五
　　舞蹈家杨丽萍的《版纳三色》很美，醉了那么多人，又不知美在何处，简直看了又看！从版纳归来才有所领悟：绿色调乐曲舒缓柔美，似细流滋润绿色沃野，动作取自傣族民间舞，姿态流畅，自由平和；红色调乐曲热烈，节奏铿锵，动作来自“象脚鼓舞”，表演者击鼓而舞，强劲而有活力。黄色调乐曲幽缈辽远，境界空灵，富有宗教气氛，动作富于韵律变化，姿态典雅庄重。以绿、红、黄三主色调、动作姿态和动律节奏相结合，表现傣家人热爱和平、勤劳善良的性格，热烈丰富的内心情感以及庄严虔诚的宗教信仰。
　　西双版纳，美在眼里铭记心中。当夏娃被逐离伊甸园，深情回眸的是不是这人间仙境？我的祖先啊，你是否曾经来过这个美丽的“异乡”？如若不然，为何我抑制不住的心房咚咚狂跳，还有那脉管里总涌动起不息的涛声？
　　传说两千多年前，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立地成佛。西双版纳啊，站在覆盖方圆几里、一如佛祖庇荫天下的大榕树下，追忆匆匆的两日之旅，我不知是否听懂了你的语言？不知是否溶进了你的世界？不知是否被你渡化？ 共 4741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