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散文）

青荇（散文）

摘要：“荇菜所居，清水缭绕；污秽之地，青荇无痕。”如今水乡缺水了，主要缺优质的水。水面上长着浓密的水花生，青荇都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了。
　　水是生命之源，大凡生长在水里的植物都有一种灵性。青荇就像一位做着香梦的姑娘躺在水上，任阳光抚脸，随轻风微漾，安静得没有一丝的声响。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躺在《诗经》里的青荇，曾引来多少年轻俊生灼热的目光。在清澈的水边，一位周身散发香气的佳人正轻轻抚弄着青荇，水面上荡起阵阵的涟漪，晃动着她窈窕的倒影，如此美丽浪漫的意境，怎么能不让他怦然心动呢？小伙子在不远处弹起了琴瑟，大弦嘈嘈如诉说，小弦切切似轻语，若能唤得佳人回眸一笑，便可慰足一生了。
　　“软泥上的青荇，悠悠地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浸在康河里的青荇，承载了诗人浪漫的想象。青荇从底泥中冒出来，叶子还没来得及舒展开，便在水中摇曳出别样的风姿。到了人间四月天，诗人就能打捞出沉淀在康河水里的那彩虹般的梦，他甘愿做一条水草，在微波荡漾的康河里，陪岸边的金柳一起看云影天光……
　　记忆里的青荇有的静静地躺在故乡的池塘里，有的摇曳在梅雨过后的涵洞前，有的飘香在农家的餐桌上。老家地处苏北平原上的里下河水乡，密匝的水系像一张巨网兜住了水乡的四季景色，也网住了一个个玲珑的村庄。老屋门前有一口十多亩的池塘，东侧是一条直通长江的运河在终日不知疲倦地流淌着，池塘与运河之间由一条明渠贯通。每年初夏，在池塘的水面、运河的浅滩以及明渠的深水处都长有一种叶形似心、碧绿发亮的青荇。
　　坐在池塘边的垂柳下，近观清澈的塘水映照出人影，远看在云影波光间一根根青荇依稀在清水里摇曳，不由得默诵起徐志摩在《再别康桥》里写下的著名诗句。走下河滩只见几只水鸟旁若无人地扎着猛子在觅食，它们在采食水底的嫩荇。突然就听得“扑通”一声，原来有顽童向水里扔了一块泥巴，惊得水鸟“唆唆”地飞走了，就见青荇在水中随波轻摇一阵子。
　　到了端午，青荇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地在水面上散开，椭圆形的叶子就像她们留下的脚印，一片荇叶一片情，一个脚印一首歌！那细长的荇茎从叶面伸到河底，如同琴弦被微波弹出初夏的旋律。一队餐鲦鱼在青荇间穿梭，一会儿游向东，一会儿不知何故又猛然折回头向西游去。若是遇到一只在水面上爬行的水蜘蛛，它们就躲在荇叶的下面一动不动。细雨霏霏，荇叶上凝结的水滴就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在来回滚动，但很快就被从水里爬上来的绿蛙给踩翻了。端坐在荇叶上的绿娃看似漫不经心，一有昆虫经过，它们便蹬开后腿张着血盆大嘴一下衔住猎物，然后“咕咚”一声跃入水中游向了别处。又听得“哗”的一声，是鲤鱼在打挺，水面上顿时漾起了一圈圈波纹，荡得荇叶时隐时现。
　　梅雨季节河水猛涨，青荇就像空中的风筝拉紧了根茎。一阵湍流过去，它们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淹没在浑浊的水里终日不见太阳。这是青荇一生中最困难的日子，但它们凭借自身的顽强在主茎上长出很多条须根，努力吸收环境中的营养，直到日照当头才又露出欣然的模样。雨还在刷刷地下着，此时正是捉上水鱼的好时机。乘一叶扁舟在河里撒下丝网，在收网的间隙就坐在乌篷里听那雨点打在荇叶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这比“留得残荷听雨声”更有一番意境。
　　七月骄阳似火，青翠的荇叶上开出了一株株黄色的花。荇花直立在水中，就像一只只金色的喇叭面朝蓝天吹奏起了盛夏的激情。忽然，水面上才传来“嗤——嗤——”的声音，只见一队黄绿相间的蜻蜓俯冲直下。它们有的相互追逐，有的轻触一下水面便旋即升起，留下一圈细细的波纹；有的振着双翼干脆就驻留在荇花上，像做体操似的在水平方向保持着平衡，直到另一只蜻蜓抢占了位置才又腾空而起。
　　青荇不仅让人产生诗意的想象，还可制成美味飘香在农家的餐桌上。水乡夏日的清晨，河面上飘着一层如纱般的轻雾，一个个似水一样的姑娘身披着彩霞，弯腰拨开岸边浓密的茭白棵，压伏葱绿的菖蒲，一双秀手飞快地采摘着青荇。青荇混合了她们的体香，碧绿的叶子衬托一双双白藕般的小腿，绿水映照出她们的笑靥，直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荇菜所居，清水缭绕；污秽之地，青荇无痕。”近年来由于河道淤塞，再加上环境污染，老家现在很缺水，更缺干净的水，污浊的水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水花生，那一丛丛青荇只在记忆中摇曳了…… 共 1665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