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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药王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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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药王庙(散文)


  太阳从东山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药王庙镇才在沉睡中醒来,炊烟慢慢升起,睡眼惺忪的人们极不情愿地打开大门,偶尔传来一声鸡啼或是狗吠,绝不是目标明确的叫,像是不经意而为之。略显狭窄的街道上有人走着,步子缓慢,那是漫无目的的闲逛。没有长途货车的轰鸣,也没有人们早起劳动的喧嚣,整个镇子透露着懒散与悠闲的气息。
  药王庙镇位于建昌县的最东部,东面是绵延的群山,西面是缓缓流淌的六股河。是建昌和兴城之间的重要关卡,地理位置优越而重要。解放前这里曾是建东县的政府驻地。解放后建东县撤销,药王庙等地划归建昌县管辖,不论是从占地面积、人口方面看,还是经济发展状况来说,药王庙都当属建昌县的首要重镇,没有之一。
  早些年,建昌通往兴城的公路是穿镇而过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公路拓宽维修,修到这里却卡了壳。邻道路两侧的人家都不让占用自家的地方和院子,每家都是由老年人出面干涉,和交通测量人员横眉冷对地对峙着,年轻人在一边虎视眈眈,有的甚至操起菜刀威胁恐吓。遇到这样剽悍而蛮不讲理的刁民,交通部门和政府都束手无策,这段路只好放下不修。后来,上级部门来检查验收,看其他路段都已修好,唯独差这一段,索性增加拨款,让公路从药王庙的北大桥通过,把药王庙镇撇下了。
  交通是经济发展的命脉,公路绕行无形中增加了镇辖区的范围,又减少了镇内来往车辆的喧闹,从街最南面的医院到镇北的公路,足有两公里,都成了商业经营区。
  同附近的其他乡镇相比,药王庙多了国营苗圃、农机大修厂、棉麻公司的棉花收购站、建昌县第三医院、建昌县第二高中等几家单位,还有一个建东电影院,建东电影院五个大字是由建昌县的著名书法家郭成德所题。所以比其他的乡镇更为繁华,更像个镇。这是二十年前的样子了,现在国营苗圃、农机大修厂、棉花收购站、电影院都已相继倒闭,建昌县第二高中也搬到县城去了。倒闭单位闲出的临街地方,都建起了门市楼,商店、饭店、小吃部、服装店、理发馆一家挨着一家,繁华热闹不减。
  药王庙的集市尤为繁华热闹,附近五六十里的商贩人都来这里交易,家电日杂、百货农具、水果蔬菜、服装布匹、食品调料、地产的六股河鸭蛋,屠户们要杀二三十口猪才供得上卖,商品应有尽有,三轮车一辆辆的排着,摊位一摊摊的连着,人头攒动,直到午后三四点钟才逐渐散去。
  药王庙本街的人鲜有外出务工者,有的自己开店铺、做买卖,不开店铺不做买卖的,宁可在家闲着也不出门打工,吃不了打工的苦,也忍受不了被人驱使干活。不是集市日子,街面上总是有仨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闲人,整天优哉游哉地无所事事,兜里分文皆无,偶尔还去小吃部赊账喝一顿儿,脸喝得通红,眯着醉眼,叼着烟卷,烟卷着火的那头翘得很高,十足的流氓地痞形象。
  俗话说:闲生赌。药王庙人男女老少都好赌,麻将、扑克、色子,大行其道。夜里哪家的灯彻夜不熄,一定是麻将打了个通宵。摆摊卖菜的妇女,也会几个人凑在一起打起扑克,边卖菜边玩,两不耽误。在所有的赌博方式中,支色子最为简单,一个大碗三个色子,投注大小不限,人数多寡都行,所以,开三轮车拉脚的司机,车上备着大碗,有了空闲,几个人便蹲在街边支起色子来,而一旦组成了局,就会立马聚集些围观者,围观者也叫扒眼儿的。扒眼儿的看得兴起,上至七十岁老头,下到十几岁的孩子,都纷纷掏钱下注。
  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赌博这个行业里也出人才,赵海军和四友子是药王庙的职业赌徒,麻将、牌九、色子,样样精通,远近闻名,靠赌博建起了新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有个赵九驰,把色子从房前扔到房后,知道出的是几点。如今流行打造特色农村,什么角瓜之乡、白梨之乡,而药王庙,则算得上是赌博之乡。
  药王庙民风粗野剽悍,三言两语不合便动手打架。对外来的人更是欺生,一见到有穿奇装异服或是张扬一点的外来人,街上闲逛的年轻人就想法找茬打架。药王庙本街及周边名门大族很多,本街的逯姓、武姓,胡家窝铺的朱姓,桦树沟的孟姓,邱营子的邱姓、甘姓;河北的曹姓。这些姓氏家族的人很抱团,一家有事,全族帮忙,所以外来的人和姓氏孤少的人家挨了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
  药王庙街上闲人多,闲人也得穿衣吃饭,也需要钱,可是这些闲人却不偷盗,药王庙曾有过两个小偷,一个外号叫“大眼儿”,另一个外号叫“狼猫”,现今都已经金盆洗手了。年轻人不耻于偷鸡摸狗,想依靠武力闯出一片天地。有些有钱人同别人有了冤仇或纠纷,便花钱雇用这些年轻人帮忙打架,有许多社会上的黑道人物就栽在这些初生牛犊的手里,江山代有人才出么!
  有三个人在药王庙的名声长盛不衰,这三人是:山东子、长宏和马二。他们早些年靠打架斗殴在社会上闯出了名号,但绝不欺软怕硬,讲义气,重交情,派出所所长都让他们三分,堪称社会大哥。现在都人到中年,不再打打杀杀了,而是靠名声吃饭。
  山东子姓逯,排行老三,小名叫东子,一米九的瘦高身材。药王庙人说话平舌卷舌分得不是很清楚,把三读成山,就叫成了山东子,也叫“山东棒子”。某外地人新买的轿车在药王庙被一无证驾驶的农用三轮车撞坏了,三轮车违章却又不肯赔钱,外地人通过朋友找到山东子,求他帮助解决此事。山东子义不容辞,找到三轮车主,冷着脸质问:“你把人家车撞了,凭什么不赔钱?再不赔钱人家报警了!那是我朋友的车,没多有少,你得给掏点!这样吧,你掏三千块钱,剩下的事我帮你摆平!”
  肇事的三轮车只好乖乖地掏钱。
  山东子再回到轿车车主那里,说:“这三轮车是个穷鬼,没钱!凭我的面子好歹要出两千块钱,你就算倒霉吧!我帮忙只能帮这样了!”
  药王庙趁钱的人家有三户,两户是卖建材的,一户姓邱,一户姓王,另一户是靠卖黄表纸起家,也姓王,卖黄表纸的王老板经常大言不惭地吹嘘:“在咱药王庙,也就我们三家能买得起飞机!”
  除了这三户,其他人家贫富差距不大,所以人们安分于无所事事的轻闲,也渐渐形成了一种地域习惯,别人都在家轻闲,为什么我要外出打工干活?
  地里的庄稼收了再种,种了再收,五天一次的集市一年年的往复循环,春去秋来,六股河水日夜不息的流淌着,辽西小镇药王庙就是这样的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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