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苍郁的银杉树

那一片苍郁的银杉树

在克什克腾大草原，有一片珍贵的沙地银杉，在辽阔的大草原郁郁苍苍，独成一番风景。
　　银杉生长在别的地区，或许并没有什么稀奇，可生长在塞外茫茫的大草原的沙地上，就不那么简单了。去过草原的人都知道，草原是很少见到树木的，就更不用说大面积的，高大的乔木，更不用说珍贵无比的银杉了。鲍尔吉?原野在他的《静默草原》中有这样的描述“站在草原上，你勉力前眺，或回头向后望，都是一样的风景：辽远而苍茫……草原上没有树，所以即便有风也听不见啸声，但衣襟已被扯得飘展生响。”是的，草原是无法生长高大，根系发达的植物的。你俯下身去，扒开薄薄的土层，你就会明白，这里的土层是如此之薄，在薄薄的土层下面是厚厚的碎石层，既难以涵养水分，又无法提供扎根的土壤。所以，这里只能长草。所以，这里才会成为茫茫的大草原。也许，这就是上苍的安排，也许这是大自然造化的结果。
　　然而，在这片辽阔的大草原，在这贫瘠的土地上，为什么会有一片如此生机勃勃的银杉生长着、苍郁着？也许下面的资料能够给我们一些启示。“远在地质时期的新生代第三纪时，银杉曾广泛分布于北半球的欧亚大陆，在德国、波兰、法国及前苏联曾发现过它的化石，但是，距今200~300万年前，地球覆盖着大量冰川，几乎席卷整个欧洲和北美，但欧亚的大陆冰川势力并不大，有些地理环境独特的地区，没有受到冰川的袭击，而成为某些生物的避风港。银杉、水杉和银杏等珍稀植物就这样被保存了下来，成为历史的见证者。”这克什克腾大草原究竟属于怎样的地质环境，我不敢妄下断言，但这里的确生长着一片珍贵的银杉，而且郁郁葱葱，却是事实。
　　银杉是松科的常绿乔木，主干高大通直，挺拔秀丽，枝叶茂密，尤其是在其碧绿的线形叶背面有两条银白色的气孔带，每当微风吹拂，便银光闪闪，更加诱人，银杉的美称便由此而来。
　　我终于有幸走进了这片莽莽苍苍的银杉树林，感受沙地银杉的神奇魅力。
　　漫步林中，仿佛置身于莽莽的原始森林，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林间显得幽深而静谧。高大挺拔的身躯像是草原旅人的保护神，将草原的溽热和烈风挡在外边，叫你尽情享受那只有在深山老林才有的惬意。树干上那片片龟裂的老皮，像一首久远的蒙古歌谣，诉说着岁月的悠长和艰辛。裸露在泥土外边的树根崎岖盘旋着，伤痕累累，昭示着生命的宝贵与不屈。几颗老树衰败了，坍塌了，在它们的根部却生出一簇幼苗，碧绿着，蓬勃着，簇拥着它们的母亲成长。就这样一茬接着一茬的银杉在不断生长着，茁壮着，神奇着。
　　我明白了，何以在这极度贫瘠的地方生长出这样一片茂密的银杉。
　　树林的深处传来阵阵悦耳的流水声，循着水声走去，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你见过草原上的溪流吗？窄而细，弯弯的流向远方。像随风舞动的哈达，又像醉酒武士留下的歪斜的脚印。眼前这条溪流和它们比起来，是名副其实的“河”。河宽而水深，在不长的流域里，河床有高有低，形成不大的落差。河面有时宽，有时窄。宽的地方水流平缓，小舟在这里要奋力划才能通过；窄的地方水流湍急，仅容一只小舟通过。有的地方水很浅，水中的游鱼清晰可见；有的地方水很深，形成一个深潭，幽幽的打着漩涡，令人生畏。
　　岸边花草丰茂，在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各种野花都在这里生长着，盛开着。色彩斑斓，摇曳生姿。尽情地享受着水的滋润，风的抚摸，蝶的挑逗。这是一个独特的世界。
　　不知是不是这条溪流孕育了草原上无比珍贵的银杉林，但这样水流湍急的溪流的确为壮美的草原书写了神奇的一章，也被聪明的草原人民开发利用，开发出了“草原漂流”的旅游项目。你能想象吗？在茫茫的草原上“漂流”是不是太奢侈了。
　　乘坐橡皮舟顺流而下，不一会儿，便漂出了银杉林，眼前重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的景象。回望那一片墨绿色的树林，恍如隔世。
　　几个蒙古装束的人牵着马走过来，问我们是否要骑一骑马，或者骑马回到漂流的起点。我们婉言谢绝了。问起这银杉的历史，或者有关这银杉的掌故，他们都一脸的茫然。在他们的眼里，这银杉与生长在我们房前屋后的杨树、柳树并无多大的区别，怎会有那么多的说道呢，我们也觉得索然。在内蒙古，草原随处可见，在草原能够进入珍贵的原始森林般的银杉林，非到克什克腾大草原不可。我们不愿就此离开，选择了一个相对比较高的土坡，回望那片幽静茂密的银杉树，回望那条奔腾的溪流。
　　草原就是一幅铺展开来的绿色画卷，那一片苍郁的绿色，岂不就是绿色画卷中最醒目、最神奇的一抹？克什克腾，因为有雄奇壮美的石林而闻名遐迩，更因为这片珍贵的沙地银杉而名动中外。这就是美丽神奇的塞外大草原啊，这就是苍天对我们的恩赐。我们应怀着虔诚的心，感谢上苍，感谢这片神奇的土地。
　　那条在银杉林中水流湍急的小溪，流出银杉林，融入茫茫的草原，就变得又细又浅，像一条被风吹拂的哈达，蜿蜒而去。而小溪的两侧，再见不到有树木生长，有更加肥沃的土地出现。以常态展现在眼前的草原，辽阔而苍茫，在蓝天白云下面静静地袒露。野花遍地，牛羊悠闲地徜徉在碧草红花间，慕名而来的游人在无遮无拦的大草原上四下眺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查找了许多资料，都无从得知这一片珍贵的银杉因何而生，从何而来，在这片茫茫的大草原生存了多少岁月，又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没有翔实的有关这一片银杉的资料，只好任由我的思绪信马由缰，像草原的骏马那样自由驰骋。
　　或许，是这样一条潺潺的小溪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日日夜夜不停地苦吟，感动了苍天，在这里堆积起了一片沃土；或许，是一粒银杉的种子意外随风飘来，被这里的碧草蓝天所吸引，恰巧落在这片肥沃的泥土里，生根发芽，经无数的岁月，苍翠成如今的模样；或许，是小溪的真诚、小溪的坚韧，感动了远在异乡的银杉的母亲，让银杉的幼苗随蒙古长调一样悠长的流水漂来，为克什克腾大草原再增添一份神奇，再描画一笔美丽。于是，在这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在贫瘠的连一颗向日葵都无法生长的土地，生长出一片茂密的，郁郁苍苍的，无比珍贵的，美丽神奇的银杉。这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是上苍对这片贫瘠土地的深情眷顾，让克什克腾不但拥有碧草蓝天，壮美的石林，还拥有一片有活化石之称的沙地银杉。
　　不知是因为一条溪流培育了一片沃土，还是一片沃土养育了一片银杉，或者是一片茂密的银杉丰沛了一条奔腾的溪流。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见证了在这样茫茫的草原生长着一片珍贵的银杉。在这样的环境里有这样的树种生长，而且如此茂盛，堪称奇迹。然而，在哲学家看来，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奇迹。所有奇迹的发生，都有它的合理与必然的因素。银杉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或许颠覆了某些植物学、地质学的理论。我们则更感叹它能在人们认为无法存活的环境里茁壮成长，而且为自己营造了适宜生存的环境。从这片自然而生，独自成长，蓬勃成林的银杉身上，我们是否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呢？是否可以得到某种启示呢？
　　环境固然重要，自身的努力更加可贵。与其抱怨环境不好，不如用自己的努力为自己营造一个更加有利的环境。就像那片莽莽苍苍的银杉树，在茫茫的大草原艰苦卓绝地苍翠着，生生不息。吴均在其《与朱元思书》中说道：“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我们如果对自己的生存环境有诸多的抱怨，就请到克什克腾大草原来，坐在这一片银杉面前，静下心来，读一读那一棵一棵粗壮的，蓬勃的树；读一读那些倒掉的、腐朽的，在倒掉腐朽的树的根部新生出的簇簇幼苗。或许，我们会有所感悟。
　　随风传来一曲蒙古长调，悠远而苍凉，像那条蜿蜒在辽阔草原的小溪。我的思绪被蒙古长调所牵引，不知飘向何方。
　　201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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