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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土地那份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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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土地那份爱(散文)


  我一直认为父亲不应该是一个农民,他应该是一名身着长袍温文尔雅的雅士;可父亲就是一个农民,他晴耕雨读,皆得其妙。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里,我几乎天天跟着父亲去田间地头劳作,尽管父亲不希望我们兄妹再与土地打交道,但他仍然让我们学会了干许多农活。父亲总是说,宁愿以后不做,但是一定要会;因此,割麦插禾、春种秋收几乎没有我们不会的。
  其实,每一年的暑假,父亲都会带着我们去给番薯和大豆除草。父亲做什么事情都追求完美,哪怕是锄草,他也告诉我们,杂草的根系发达,杂草不除,地里的养料被它们吸取了,农作物的生长势必受到影响。通过锄草,他还触类旁通地让我们明白一些做人的道理,父亲把一些不好的习惯比喻成杂草;他说,人生就像一块地,要想有所收获,锄草施肥,哪个过程都不能落下。记得有一次,父亲指着一株杂草和我说,这株草现在不除,秋天草籽成熟以后,明年就会变成一片杂草;而后,他从杂草说到了人的行为习惯,在课本之外,在山上,父亲让我明白了“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土地承包到户那年,我和父亲一起把屋后山上的那片栗子树全部砍了,并且把一片坡地改造成了美丽的梯田。也是在那时候,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与地斗其乐无穷”那种积极乐观的精神;那几年,父亲带着我们兄妹在地里种桔梗、黄芪、丹参等药材,甚至把屋后菜园子里的一些药材也移种到了山上。如今,父亲老了,那片美丽的梯田也基本上荒芜了;然而,那时候的一幕幕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时隔多年,我如今仍清楚地记得,妹妹她们总是很早就起床,她们得在上学之前把地里的红花摘好。那时候,摘红花是妹妹她们的任务,而我不知道的是,那些美丽的一朵朵桔红色小花,长在针刺之间,一不小心就刺破了她们稚嫩的小手。
  前些年,一次兄妹聚会中,大妹说,她后来从医就是小时候父亲给她打下的基础,她说:“你知道吗?老爸总是像给你灌输琴棋书画的知识那样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什么药材可以治什么病,什么药材可以相配伍……”
  是的,每一次去山上干活,父亲都会和大妹说一些草药,这株是对叶,这株是错叶,紫藤的根叫铁包金,钩藤可与什么配伍,也只有大妹听得十分认真;而我对于那些花花草草丝毫不感兴趣,总是带着小妹去一边摘覆盆子,摘桑葚……
  山上的一些草药,父亲大都叫得出名称与知道药效,他甚至不顾母亲的唠叨把一些常用的草药也移种到了屋后的菜园子里。那时候,我曾经数过菜园子里花草树木的品种,有近百个之多,就自然而然地称菜园子为“百草园”了。
  那时候的大妹根本不知道父亲曾经自学过中医,就连我也想不到父亲在琴棋书画之外还略知一些岐黄之道。父亲自己没有成为一名生命天使;但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大妹身上,他从来没有硬性的要求大妹做一名医生,但他那种从小就灌输的理念对我们每一个人的影响都很深。大妹走上工作岗位之后,我曾经问过父亲,您为什么选择让大妹学医呢?万一她不喜欢,您的愿望不是落空了吗?一直到前些年,我在山村陪父亲喝酒时,父亲才告诉我:“我和你妈从来没有为你们的人生规划过,小时候让你学琴棋书画,也只不过是想让你长大以后具备一种儒雅的气质;但遗憾的是,我在你身上发觉了贪多不化。到头来,你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会,而你大妹,她处处照顾比她小的,她富有爱心,做事又沉稳,你说她是不是最适合做一名医生救死扶伤呢?”
  听了父亲的话,我顿时释然,是的,大妹这个人最是适合做救死扶伤的医生了。记得在生产队的那些年,父亲不是会计就是记工员,每当晚饭后,父亲就丢下我们兄妹去生产队里忙碌他那些账簿。有一年,母亲去了公社的工作组,大妹的“担子”就更重了,她不仅要带着二妹去上学,还要做饭喂猪。
  父亲的骨子里流淌着爷爷那一辈人勤劳与纯朴的因子,那些年,他和母亲一起,肩挑日月,手转乾坤;在贫瘠的土地上种番薯种小麦,生活尽管清贫,但父亲永远保持着一种乐观的精神影响着我们。父亲说过,要不是祖母阻拦,他怎么可能在山村生活呢?因此,他和母亲就从来不阻拦我们想要干什么,有的也只是建议而已;但是,父亲不知道的是,他所谓的“建议”又让我们不得不从。比如二妹大学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她想去初中教书,父亲“建议”她去教高中,说什么你是共产党员,你那是大材小用,父亲的一番“建议”,二妹怎能不听呢?后来,二妹又要担任班主任,又要夜办公,又要顾家,就没少在我们兄妹面前埋怨父亲当初的“建议”。
  父亲是要强的,我和他一起在山村劳作的日子,深有体会,那些远去的时光,一幕幕,像阳光和雨露,在父亲给我的生命中显得是那么的深厚。父亲常说,做人不是在白纸上写字,写不好可以从头再来,他总是从侧面告诉我们为人处世要黑白分明,要甘守清贫,并且让我们明白如何在人生这张白纸上书写出别样的人生。
  和父亲一起干活久了,就愈发发觉他举手投足间的与众不同。哪怕和他一起去桑树地锄草,父亲的动作也尽显优雅,那把专门用来锄草的锄头,阔阔的铁板仿佛在父亲的手中有了灵性似的,锄头贴地运作,尘土飞扬间,杂草都落在了父亲的脚后。我在一边望着父亲麻利的动作,脑子里想着“百无一用是书生和手无缚鸡之力”这两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父亲这双写字抚琴的手,同样驾奴得了锄头和柴刀。
  很多时候,在我的眼里,父亲手中的锄头更像是一支笔。或许,在父亲的眼里,那一块块土地本就是一张张宣纸,春夏秋冬,他用手中不同的锄头把土地的尺寸量了又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父亲说,山村的生活因了朝霞与暮色,才多了一份诗意。其实,我可以想象,父亲从菜园子走到竹园,再走到茶园,他转身望着山下老屋瓦片上升起的炊烟时,风儿已经从后山吹来了桃花的清香,那一刻起,山村便一天比一天潮湿了。
  父亲在岁月的变幻里,挺拔的背略微弯了,我想,那是他在感恩大地的丰收与飘逸;他的背,像极了大地弓起的一道脊梁。这些年,我在外面觉得生活累了,才明白父亲为什么把希望延伸得那么远。就像那片果园,在种了几年药材以后,为了增加收入;父亲就把那片梯田分成了两半,下半山种了梨树,上半山改种了茶树,与茶园相接的地方还种了几株桃树。
  去年桃花盛开的时候,父亲在一边弯着腰给梨树锄草,我站在桃林边,看天空有云飘过,看那块蓝色的绸缎缀满一朵朵白色的思念。父亲问我,这个春花烂漫的季节,梨花白,桃花红,海棠花开红艳艳,山村美不?我答非所问,摇摇头说道:“梨花落,春入泥……”瞬间,我的心头一痛,若有所思。
  父亲不知道的是,那一刻,我只想醉心这场盛大的烂漫;梨花白,春带雨,江南多雨,我亦多情呢……
  今年,母亲又给我炒制来很多茶叶,父亲和我说,都是明前茶,特别清香。
  每天早上,我都会煮开一壶水,泡上一杯茶,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时,便闻到一份清香,氤氲的热气瞬间湿了眼眸。 共 2682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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