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刻在心底(散文)

遗憾，刻在心底(散文)

摘要：文章回忆了有关父亲的往事，抒发了作者没能及时尽孝的遗憾，发出了“行孝不能等，也等不起"的感叹。 流水无言，岁月如歌，人生几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可有些往事却在心底烙下深深的印记，永远也无法淡忘；有些遗憾，终生难以弥补，久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记得那年我七岁，周末父亲要赶着马车到离家几十公里的山里去拉柴，母亲便让我跟着父亲去做个伴。我们早早起来，接过母亲为我们准备好的午饭。父亲把装在铁皮盒子里的午饭放在一个帆布包里，挂在车上。我呢，把装着午饭的小口缸放在书包里，背在身上，紧挨着父亲坐在马车上，出发了。
　　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目的地。虽说那时已有人偷伐树木，可是父亲坚决不去砍伐，只肯捡拾地上的枯枝。转眼日上三竿了，我们的柴连半车都没到，可饥饿的感觉却袭了上来。父亲说：“孩子，我们吃饭吧。”我拿出饭吃起来，父亲打开他的包，他的饭盒却不见了。我呆了一会儿，赶紧把手里的饭递到父亲面前让他吃。父亲却说：“我不饿，你吃吧。我再去找点柴，找够了好回家。”说完，转身向山上爬去。这时，我不想吃饭，也不敢吃：父亲还要找柴，装车，我们还有三个小时回家的路呢！父亲饿着，我们怎么回家啊？于是，我小心地把口缸放在草地上，捡拾着枯枝，等着父亲回来。过了好一会，父亲在山坡上喊：“孩子，快让开，我滚柴下来啦！”我闻声赶紧往旁边躲闪，一大捆柴在父亲的推动下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可是它不偏不斜正好滚过装着米饭的口缸，口缸里那点米饭，洒了半山坡。望着稀稀疏疏洒落在草丛里的米饭，我傻了：那是我留给父亲的午饭啊！可是我无法再把它捡起来！怕被父亲看见，我赶紧用杂草胡乱把它们掩盖起来。
　　我们终于捡够一车柴了，父亲便开始装车。把马车从陡峭的山坡上赶了下来，来到平地上，父亲把我抱了坐在马车上，他牵着负重的马朝家里走去。我扭头看着父亲，他流着汗，嘴唇因饥饿而发白。走到半路，看见泥塘里露出了父亲的饭盒，可等父亲打开一看，米饭早已被泥水浸透而成了黄色。夕阳的余光里，父亲满脸惊喜继而又满脸失望的神情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那时候，我暗暗在心里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让父亲吃好，穿好。
　　韩愈在他的《祭十二郎文》里悲怆地感叹：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我刚参加工作两年，正忙着和父亲供弟妹读书而无法尽孝的时候，父亲却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跪在地上，望着父亲的灵柩越走越远，我悲痛欲绝却无奈至极，这份悲怆每每想起，我就痛入骨髓。人生有两件事不能等：一是行善，二是尽孝。至理名言啊！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每次看到丈夫领着妹夫和小弟在一起开心地划拳的时候，我就想：如果父亲还健在，他一定会高兴地坐在他们中间。看到高兴处，便不顾长幼有序，伸出手来，说：“来……”.如果父亲还健在，我定要领他吃遍周围的饭店，可是，我的父亲却早已化成一掊黄土。
　　有一次，一个好友搬家，他的父亲高兴地招呼他的朋友说：“喝吧，喝吧，喝醉了有睡处，我女儿三层的房子呢！”她的父亲应该和我父亲相同的年纪啊！我回到我建了四层的家里，翻出父亲的遗像，坐在地板上，泪流不止：父亲啊，我的家比她的宽敞得多呢，可是您在哪里？！任凭我千呼万唤，遗像上的父亲却再也不能活生生的走出来了。
　　我们总是在想：好好读书，有工作了，挣钱了，就好好孝敬父母。有工作了，又想，我努力奋斗，等我有房子了，条件再好些，就好好孝敬父母。可是，人生苦短，可不是一句空泛的话，父母等不及，也等不了啊！
　　前几天，和几个同事到大理去，到崇圣寺游玩的时候，导游说，大门旁的三个佛塔，左边的佛塔可祈求父母健康长寿，右边的可祈求孩子学业有成，中间的可祈求自己事事顺利。导游话音刚落，大家便庄重地向左边的佛塔走去，开始转佛塔。有个同事落寞地站在一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的父母都已不在，我去为谁转佛塔呢？”当我们连为父母祈祷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伤痛啊！
　　冬天将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了。可是春天却让我有种隐隐的害怕，我怕清明时跪在父亲坟前那种痛彻肺腑却回天无力的感觉：我那在煤油灯下给幼时的我们讲《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的父亲啊，昏黄的煤油灯，桌上简单的饭菜，你那津津有味的讲解里是对孩子深沉的关爱啊；我那牵着我的手，站在供销社的柜台前给我买连环画的父亲啊，拮据的生活，家里却几箱满满的藏书，父亲啊，那是你对孩子无私的付出啊；我那节衣缩食买了台电视机，宁愿放在个歪歪斜斜的破木架子上，领着我们看《新闻联播》，听《红色娘子军》，也不许母亲买电视柜，要把钱留给我们交学费的父亲啊，那时的我们怎么不能理解您的大爱啊？我那犁田时抓住条鲤鱼，赶紧用鞋带穿着，跑到车站追我，要我把鱼带到工作的学校去，和四妹一起煮吃。父亲啊，您怎么不给我报答您如此深恩的机会啊？!
　　每年清明跪在父亲坟前，温暖的往事历历在目，可我的面前，冰冷的墓碑，墓碑后的那堆黄土，却真真实实地在我的眼前。任凭我们在坟前倒上多少杯名酒，燃上多少只名烟，堆上多少珍奇的水果，摆上多少珍馐佳肴，把鞭炮炸得震山响，父亲，又哪儿知道？！
　　尽孝，不能等，也等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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